滑盖

【无授权翻译/亲子分】Born Normal

日常向，同学设定

一共三段，今天撸完第一段。
到第二章。
翻完了【忍住眼泪.jpg
(一)

“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一手撑着头，愣愣地望向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东尼奥？”

他眨了眨眼，这感觉真奇怪。

“嘿，安东尼奥！”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安东尼奥乱飘的思绪，他四下看了看：“嗯？怎么了？”

“该死，安东尼奥！”基尔伯特叫道，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自己的果冻，“你居然在我这种帅哥讲话的时候走神！”

他一口吞下果冻：“刚刚讲到基尔伯德。”

“噢……呃，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哟，你还是第一次这幅样子呢。”弗朗西斯的声音是一贯的轻柔。他一把搂过他的西班牙学生：“看你一直盯着对面的饭店？怎么，又看中哪个猎物了？”

安东尼奥往那个方向翘了翘拇指，压低了声音：“那边，一个人坐的那个。是新来的学生吗？好像不记得见过他啊。”

另外两个人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对视一眼。

“伙计，这八年你全白过了。”基尔伯特把最后一口果冻塞进嘴里，然后靠回椅背，“那个是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他哥。”

“他还有个哥哥？”安东尼奥随口反问了一句，声音里满是迷惑。

“嗯-嗯。现在，臣服在本大爷的力量和智慧——”基尔伯特突然大叫一声，“弗朗西斯！干什么掐我！”

“力量和智慧都是属于哥哥我的，”弗朗西斯漫不经心地答道，把手搭回安东尼奥肩膀上，“而且，关于那个罗马诺，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

基尔伯特咕哝几声，难得地没有开口反驳。

“那个家伙叫罗马诺·瓦尔加斯。八年前他爷爷成了我们学校的校长。后来，他们兄弟二人也成了这里的学生。”

“真的？那我怎么从来没注意到他？”

“因为你从来都没留心过这种小事。”弗朗西斯摇摇头，“就好像你到现在都没发现你的果冻被基尔伯特偷吃了。”

“什么？”他猛地回过头，正好看到基尔伯特吞下了一口的绿色的果冻。安东尼奥忍不住笑了起来，努力把自己盯着基尔伯特的眼神收回来。

“弗朗西斯，你就不能闭嘴吗！！”

安东尼奥使劲控制住自己嘴角的弧度，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欠揍：“吃吧吃吧。弗朗西斯，继续说。”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靠回椅背：“只有他弟弟才能和他和和气气地说话，据说他还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基尔伯特赞同地点点头：“话说回来，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呃……我也不知道。”安东尼奥支支吾吾地答道，侧过头继续看向窗外罗马诺的身影，“他看上去挺孤单的。”

“听本大爷一句，别想了。”基尔伯特挥舞着自己的勺子，引来不少人侧目，“有我们几个在，何必再去在意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家伙？”

“嗯……说的也是。”

“本大爷永远都是对的！弗朗西斯，把你的果冻拿来！”

“你就不会自己拿吗？我们几个就你爱吃这个。”

“好！”

即使基尔伯特这么说，安东尼奥的眼神还是不是忍不住飘向那个孤单的身影。他看着对方拿起背包快步走出饭店，然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

几周来，安东尼奥逐渐发现对方不怎么来上课。发现这一点的显然不只是安东尼奥，还有那个教数学的黑人女老师。在罗马诺难得来上课的日子里，不论安东尼奥什么时候偷偷斜过眼去看他，对方都在拿着根铅笔，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显然罗马诺不是在学习。他在干什么呢？安东尼奥不由得好奇起来。

“罗马诺·瓦尔加斯，过来一下。”

那时安东尼奥正在努力攻克一道数学难题。听到老师叫罗马诺的名字，他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偷偷地抬起了头。

老师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罗马诺则看上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小伙子，你已经缺交了十五次作业了。”

“我没做。”

老师显然没料到罗马诺承认得那么干脆：“那么，为什么不做呢？”

罗马诺缄口不言。

老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听着，我知道你是特殊情况，所以你平时漏交作业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现在可有点过分了。”

特殊情况？安东尼奥暗自揣测着。噢，他爷爷是校长。

罗马诺显然无动于衷。

“如果你再不好好学习，我就让咱们班的好学生来辅导你学习。”老师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继续埋头于还没批的考卷中。

安东尼奥重新撕下一张草稿纸，继续之前的运算，不断猜想着罗马诺上课时究竟在干什么。

今天轮到安东尼奥收作业，他走到罗马诺身边，满怀期望地向他伸出手。老师昨天都找他谈话了，罗马诺没理由再不做作业了。

“嘿罗马诺，交作业！”

回应他的是一个恶狠狠的瞪视。

他无奈地走向下一位同学。

安东尼奥坐回座位，看着老师翻着他刚刚交上去的作业。在翻完所有卷子也不见罗马诺的名字后，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扶了扶眼睛，双手撑在讲台上：

“同学们，看来单凭瓦尔加斯先生的能力难以完成数学作业。有谁愿意帮他吗？”

“您是指费里西安诺吗？”有的学生开始跃跃欲试。

“不，我是说罗马诺·瓦尔加斯。”教室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有谁愿意帮他吗？”

没有人举手。

安东尼奥壮起胆子瞟了一眼罗马诺，看到对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老师的眉毛皱的更紧了，“别这样，孩子们。我知道我们班有些同学的数学很不错。有谁愿意吗？”

还是没有人举手。

“下次考试我会给你加两点学分……四点！有谁愿意吗？”

安东尼奥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难道罗马诺真的这么人厌吗？

“六点，不能再多了。如果再没有人举手，我就随意点名了。”

教室里开始有些躁动，不知是为了六点学分还是为可能降临的噩运。没有人想教那家伙数学。

“我来吧。”

老师紧绷的脸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惯常的微笑再次挂上了嘴角：“很好，谢谢你，卡里埃多先生！现在，我们继续昨天的课……”

安东尼奥放下手，转过头看向罗马诺。对方只是瞟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巴拉拉能量！艾特泽哥！
感受到我的艾特了吗泽姥爷！

(二)

安东尼奥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塞回裤兜：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看好他的这个决定呢？他调了调双肩包的肩带，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晃得他有些头晕。他本来是想乘公交车来的，便宜，不过迟到也是家常便饭。他可不想第一次到别人家去就迟到，毕竟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出租车一个急刹，险险地停在小区门口。安东尼奥随手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票子塞进司机手里。然后一把推开车门狂奔起来。
*
一分钟后，安东尼奥半蹲着扶着膝盖，在罗马诺家门口努力平复着呼吸。他空出一只手捋起袖子，瞄了一眼手表，然后懊丧地垂下了头——12：45，还是慢了五分钟。他理了理头发，祈祷自己不会被当成推销员，然后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门一下就开了。

“卡里埃多先生！你终于来了！是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吗？”

安东尼奥在校长热切目光的注视下有些无所适从，他只好点点头：“呃……是的。”

校长显然深谙人心，大笑起来：“别紧张孩子，在学校我是你们的校长，在家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糟老头罢了。叫我雷穆斯就行。”

安东尼奥局促地笑了笑，跟着走进玄关。

“嗨，安东尼奥！”

罗马诺显然不会这么友好地叫他的名字，安东尼奥环顾四周，惊喜地在窗边发现了在做陶土的费里西安诺：“嘿！费里！”

“嗯？”雷穆斯背过身关上大门，跟着走进了客厅，“你们认识？”

“在体育馆见过几次罢了。”费里西安诺轻松地给陶罐安上一个精巧的把手，“听说安东尼奥跑步很快。”

“真的？你跑一英里最快要多久？”

安东尼奥挠挠头：“大概，七分……二十秒吧。”

雷穆斯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不错，不过我们今天可不是来讨论你的运动细胞的……”

“数学。”安东尼奥抢答道。

“啊，对。罗马诺！”他提高音量，“教你数学的同学来了！”

“去你的吧！”楼上传来罗马诺的叫声。

安东尼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看来对方不怎么欢迎他来。

“那你就自己上去吧”，雷穆斯习以为常地咯咯笑起来，“他在左边第二间房。”

*
安东尼奥紧张地扯扯书包肩带，抹掉自己的手汗。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敲了下门：“呃……罗马诺？”

“再敲一次门我就把你丢在野外然后让野狼把你吃掉！能不能滚开！”

“我就不滚。”

“该死！”安东尼奥听见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巨响声，好奇心再一次膨胀了起来，“罗马诺？”

门一下子开了，差点甩在他脸上。

安东尼奥连忙后退一步，往房间内看去。罗马诺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整洁……甚至有些单调。除了桌椅和一张不大的床，属于罗马诺自己的东西简直少的可怜。

罗马诺瞪了他一眼，一把抓过亮黄色的靠枕瘫回了床上：“给我讲讲这个，混蛋。”

安东尼奥背过手，轻轻地合上门。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别叫我混蛋，你应该知道我叫安东尼奥。”

“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再废话你就出去吧！”

安东尼奥犹豫了一下，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罗马诺则做在床上，把练习册和草稿纸递了过去。

“这个，”安东尼奥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是三十度角的直角三角形。”

“这个，”他甩了甩笔，“是六十度角。”

“你是把我当傻子吗！”罗马诺伸了个懒腰，“我去上个厕所，别碰我的东西，不然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罗马诺冲出房间。

“放心吧，我……”，门被一把甩上，发出一声巨响，“……不会碰你的东西的。”

安东尼奥松了一口气，继续悠闲地打量着罗马诺的房间。他本以为罗马诺这种恶名远扬的不良少年的房间会很乱，比如墙上贴满摇滚乐队的海报什么的。但是在这里，米白墙上的一副艺术画也许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装饰。安东尼奥哼了一声，继续埋头于各种规格形状的三角形里。

过了几分钟，卫生间里终于响起了冲水声。罗马诺快步走回课桌旁，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谢天谢地，他总算是肯坐在椅子上了。

“好了？”安东尼奥笑道。

“好了。”罗马诺啧了一声。

“呃……刚刚讲到这个是六十度角的直角三角形，那这个就是……”

“等腰直角三角形。这个我会了，不用讲。”

安东尼奥挑起一边眉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还有几个定值你要背一下。”

“正切值就是正弦值除以余弦值。sin90度就是一，cos90度就是0。”罗马诺趴在桌子上，“行了吧？这些傻兮兮的数学难道我还不会？赶紧回家吧，我压根不用你来帮我。”

“那你的作业怎么办？”

“我才不在乎。”

安东尼奥沉吟了一会：“这样吧，如果你以后准时做完作业，我就不教你了。这样老师也不会找你我的麻烦。怎么样？”

罗马诺皱起眉头，语气又开始变得不耐：“你为什么就非要缠着我不放？别来了行不行？”

安东尼奥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狡黠：“因为你爷爷是校长，我要是不来了，他一定会告诉数学老师的。”

“该死，”罗马诺锤了锤桌子，“你真特么烦。”

“真的？我怎么不觉得……”

罗马诺翻了个白眼，眼神直直地盯着窗外的街景：一两辆车偶尔慢吞吞地驶过，伸出手和路边一对在遛狗的老夫妇打个招呼。

“好，我会做作业的。现在开始给我闭嘴，否则我就把你的头按到窗外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马诺终于开始按时交数学作业了。安东尼奥还是和说好的一样，每三天去一次他家。不过他们也都不怎么说话，罗马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做作业，安东尼奥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或者带一两本书来。唯一令人沮丧的是，他们之间不多的几次谈话都是安东尼奥先提起话头的。

“为什么你不和别人说话？”

“不管你的事。”

第二次辅导结束。

“为什么你只和你弟弟说话？”

“没错，我只和他说话。除非他又开始吹嘘那个土豆混蛋。如果你现在闭嘴，我说不定会让你死的好看点。”

第三次辅导结束。
*
直到第六次辅导，他们的关系才有了些许进展。

“罗马诺，你喜欢吃什么？”

“你真特么多管闲事。”

“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安东尼奥躺在床上，用脚戳了戳对方的腰。

“如果告诉你了，那你接下来能不能闭嘴？”

安东尼奥急切地点点头。

“好吧，番茄。”

他激动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我也……！”

“闭嘴！”

安东尼奥第一次闭上了嘴，躺了回去，盯着对方的眼睛出神。

“好了，时间到了。”罗马诺把笔一摔，“你可以滚了番茄混蛋，否则我就把你的头按到窗户外面去。”

*

“你那辅导进行得怎么样？”

午饭时，弗朗西斯偷偷挪到安东尼奥身边，凑到他耳边问道。

辅导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觉得安东尼奥现在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呃……我感觉还不错。怎么了？”

“我们都很担心你啊！”基尔伯特突然插了一句，“你还在教那个神经病数学？”

“基尔伯特，你是不是忘了那个白俄罗斯美人？”

“噢她，神经病二号。”

安东尼奥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嘿，罗马诺还没那么坏呢。”

“哦？”基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他怎么被人打了个熊猫眼？”

“什么——！”安东尼奥急忙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着罗马诺的身影。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个左眼都浮肿着。安东尼奥赶紧把桌子一推，冲到对方面前：“罗马诺！你这是怎么了？”周围的同学见有人上前，便不再遮掩自己好奇的眼神，熊猫眼让罗马诺看起来越发地凶恶了：“你不会想知道的，番茄混蛋。”

“别这样，快告诉我！”

“不！”罗马诺重重地锤了下桌子，巨响让整个餐厅都纷纷投来了探求的目光。

“我他妈的才不用你可怜！你爱可怜谁去就可怜谁去吧！树上的小猫都比你更会关心别人！”

他一把把书包甩上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了餐厅。
安东尼奥怔怔地伫在原地，周围的闲言碎语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耳内：

“看到没？这种人……”

“罗马诺·瓦尔加斯绝对是疯了。”

“安东尼奥还在教他数学？勇气可嘉……”

“真是个贱人……”

他选择把那些越来越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抛在脑后，跟着追出餐厅，四下环顾着寻找对方的身影。

*

安东尼奥一步步走上顶楼，轻轻推开通往天台的门。罗马诺正靠着墙，偏过头向楼下望着。阳光下他的眼睛越发绿得清澈。

“罗马诺？”

“别过来，混蛋，别逼我揍你。”

安东尼奥直接无视了这句不痛不痒的威胁。他径直向对方走去，把书包丢在对方书包边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罗马诺瞥了他一眼，对方报以微笑。那副天生乐观的样子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明白对方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混蛋。尽管他一点也不想告诉别人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弄来的，罗马诺盯着对方的脸，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会保护好我弟弟。那天如果我没出手，说不定费里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遭殃了。他在路上碰到了抢劫的，我把那混蛋给揍了一顿。最后他和他朋友一起平安回来了。就这样。” 罗马诺烦躁地把重心换到左脚，“再见。”

他把书包提起来，还没走出一步，那个番茄混蛋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可是，就算你不出手，我相信费里也能搞定这事啊。”

“听着，你这混蛋。”罗马诺与对方四目相对，“身为哥哥，保护他是我的责任。我知道你这可怜的小脑瓜根本就没法理解我。那就不要再烦我了行吗？”

他决绝地转过身，一步步走下楼梯。远处传来低沉的雷鸣声，安东尼奥仰起头，直觉雨滴钻进衣领，引他一阵瑟缩。

艾玛第二章终于完了。

(三)

罗马诺猛地扭过头，瞪着一脸笑容的对方：“你刚刚叫我什么？”

“罗维，是不是很可爱？”安东尼奥趴在床上，“好像没人这么叫你。”

“你他妈怎么知道别人叫我什么的？”

*
又是进行辅导的一天。两人在心照不宣的沉寂中各干各的。

最后，还是安东尼奥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呃……我有的时候管基尔伯特叫基尔，弗朗西斯偶尔也会叫我东尼。”他盯着天花板，收敛起了笑容，“朋友们大多都会互相叫小名的吧。”

罗马诺怔怔地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才扭回头，像窗外望去：“谁说我们是朋友了。”他伸长脖子，把脸贴在玻璃上，“说得好像我想当你朋友似的。”

安东尼奥偏了偏头：“可是我们确实是朋友啊。”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安东尼奥只好把罗马诺的默不作声当做默认。他从床上跳起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罗马诺身边。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开口恶言相向。

“可以的话，给我也取个绰号吧。”

“番茄混蛋。”罗马诺脱口而出。

“看到没，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我。”

安东尼奥慢慢握住对方的手。罗马诺白了他一眼，努力压住自己脸上泛起的潮红。

*

第二天中午罗马诺下巴上又多了一块淤青。他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同学们好奇或鄙视的目光下依然一副从容的样子。安东尼奥看着他坐定在座位上，措不及防地被罗马诺瞪了一眼。他三口两口解决掉一个三明治，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餐厅。
安东尼奥急急地像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打了个招呼，再一次奔上了楼顶。

意外的是罗马诺并不在楼顶，他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如果罗马诺不在这里，那他一定——

“你他妈来这里干嘛?”罗马诺的声音不出意料地从背后传来。他转过身，看着对方使劲用袖子擦着嘴，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嗨罗维！我不过是想过来看看你在这里干什么而已。”

“关你屁事。”罗马诺无视了他，再次懒懒地靠在了栏杆上，从包里掏出了纸笔，“我说过我才不要你可怜我，别再来烦我了。”

“但是……罗维，”安东尼奥凑过去，和他并排坐在栏杆上，“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我也说过你是我的朋友。”

罗马诺在纸上画上饱含怒气的一笔：“我从来都没想过当你的朋友，你也没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我只要保护好费里就好了。”

“罗维，”他侧过身，手抚上对方的脸颊。罗马诺微微有些脸红，却没有扭头避开，“我很担心你，不好吗?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关心的吗?”

“我……我”罗马诺突然站起身来，把纸和笔胡乱地塞回书包里。头也不回地奔下了楼。安东尼奥叹了口气，焦虑地在天台上踱来踱去——罗马诺总有一天会向他敞开心扉的，一定。

*
“罗维！”

西班牙人冒冒失失地冲进意大利人的房间里，随手将门一把合上。罗马诺和平时一样安静地坐在桌前，盯着窗外的雨景出神。

“罗维，”他又叫了一声，脸上满是愚蠢的笑容，“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罗马诺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说得好像我在乎是什么一样。”

“别扫兴，罗维，快猜猜。”

“我看会是让我更讨厌你的东西。”罗马诺挖苦道。

“不是，”安东尼奥得逞似地摇摇头，“看。”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塑料盒子，罗马诺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掀开了盖子：

“番茄?”

“对，小番茄。”他拉过一把椅子，背对着窗户坐下，两条腿荡来荡去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番茄。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哦。我家的院子太小了种不了大番茄，不过我觉得小的也不错。”他紧张地盯着对方的神情，“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什么，你这番茄混蛋。”

“不吃一个吗?”

罗马诺挫败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个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然后把剩下的半个也扔进了嘴里，“还不错。”

“真的?太好了。”

“为什么?”罗马诺又吃了一个，“我喜不喜欢根本无关紧要啊。”

“呃……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而已。”

“为什么?”

安东尼奥一下子竟不知怎么回答，他用手托着脑袋，学着罗马诺的样子看向窗外：“我……我也不知道。”

罗马诺又叹了口气，安东尼奥急忙把头撇过去，装作盯着窗外的雨帘出神，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心慌——为什么他这么在乎对方?罗马诺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为什么也会心烦意乱。说到底，他们才只认识了……三个月?等等，原来已经认识三个月了吗?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挺奇怪的，又……那么顺理成章。缠着罗马诺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对他的关心也像呼吸一样自然。毕竟他——

罗马诺被对方探究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你……你在看什么呢，混蛋。”

“你真可爱……”安东尼奥不假思索地说道，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罗马诺一下子涨红了脸，活像熟透了的西红柿。是他听错了吗?

“你……你他妈的说什么?你，你个混蛋！”

“我说，你很可爱。”安东尼奥突然就释然了，笑嘻嘻地重复了一遍。

罗马诺的脸更红了，他紧紧地抿着嘴，感受到脸上在不断地升温。

他不知道他这样有多可爱，安东尼奥心想。本能让他忍不住向罗马诺越靠越近。罗马诺震惊地瑟缩了一下，却乖乖地让对方的唇向自己蹭来。罗马诺的纵容在安东尼奥眼里便成了默许，他不再犹豫，紧紧将唇贴上对方的。

罗马诺的嘴唇有点干，但这不妨碍他的唇比任何一个安东尼奥交往过的女孩都软。他的唇上还带着清晨自己亲自摘下的番茄的清香。

他竭尽所能地逗弄着罗马诺的舌头，当感觉到对方的回应时，喜悦淹没了他的心。他知道罗马诺想表达的是什么——羞涩，紧张，或是不知所措……当下，他只想和对方在这极乐中越陷越深。

突然之间一切都戛然而止。罗马诺一把推开了他，怒目圆睁：“滚开！”

“罗……罗维?”这下轮到安东尼奥不知所措了，“我……你还好吗?”

“快滚！”罗马诺朝他肩膀上重重地锤了一拳，他一下子倒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罗马诺一手捂着嘴，冲出了房间。他听见浴室的门被狠狠地甩上，发出的巨响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安东尼奥叹了口气，衷心希望自己没做什么傻事。他以前从没想过要亲一个同性……什么的，但是面对罗马诺，一切都这么自然。他觉得这完全没什么问题：弗朗西斯约过的男孩和女孩差不多多，基尔伯特一年前也和某个加拿大男孩在一起过……还是说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他不记得了，不过他自己从来没想过和一个同性在一起。

不过罗维诺……那么可爱的他。

安东尼奥暗自自嘲一声，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罗马诺是不是也喜欢他，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他心烦意乱地拿起桌上的素描本，随意翻看了起来。

都是些人像，罗马诺画的着实不错。

等等，那画的不是他们同学吗?

他急切地把素描本摊平，没错，那肯定是阿尔弗雷德。眼镜和外套都和平时一模一样。看上去是在闲聊。边上还有一行小字：

『那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
安东尼奥猛地翻过这一页。
这一副画的是一群学生，低着脑袋聚在一起。旁边也有一行行小字：

『他绝对是个瘾君子。』

『我听说他就就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混蛋。』

『他怎么来我们学校的……?这么没教养。』

『婊子。』

他无言地翻过了这一页。

这幅画的是在和姑娘搭讪的亚瑟：

『记住，永远别去招惹那个罗马诺·瓦尔加斯。他弟弟人还不错……不过他本人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只会用拳头说话的野蛮人。听话，别去搭理他。』

一页，又一页。

整本素描本都是同学们的画像，旁边是同学们说的话，他粗粗地翻完了全本，看上去好像没有一句好话。

一页，又一页。

『有我们几个，何必再去在意那个暴力倾向的家伙?』

安东尼奥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这幅，画的是满嘴果冻，挥着个勺子的基尔伯特。

还有弗朗西斯，一手正搭着他的肩膀。

还有……他自己，直直地盯着画外的他。

那大概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罗马诺时的眼神。

隔壁的厕所冲水声又响了起来，安东尼奥急忙合上素描本放回桌上，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椅子上。几秒后罗马诺推门进来，满脸的疲惫：“还不走?”

“呃……如果你想让我走的话……”

安东尼奥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假装不在意地留下了他带来的番茄。他一步步地挪向门口，犹豫地伸手开门。

“等等，”一只手制住了他开门的动作，安东尼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罗马诺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我……同意。”

安东尼奥想了一秒才意识到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笑容先一步涌上了他的面孔。他紧紧捧住对方的脸颊：“我很高兴，罗维。”

罗马诺僵硬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对方胳膊的手，后跨一步退回房间里：“现在，滚出我的房间，否则我就把你的头按到窗户外面去！”

安东尼奥缓步走下楼，冷静地走出宅邸。

然后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公交车站，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狂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