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盖

我又饿了

原本有个惊喜

我可以把颜值转化为筹码,这是我从隔壁老傅那学来的手艺。

老傅做的是把寿命买进卖出的活.我虽然也把他这手学了个半斤八两,却怕抢人生意坏了邻里感情,转行成了个颜值贩子。

虽然说一个大男人开美容院说起来总有些娘不唧唧的,但对我来说可以说是最合适的门面活了。我把低价收来的颜值做成白玉般的筹码,磨成粉,掺进廉价的护肤品里,再装进分装瓶子里,就成了独家的美容秘方,高价卖出仍广受好评。

老傅常说我这么赚钱黑得可以,其实那些被大化妆品厂家奉起来的颜值贩子才是抢得一手金饭碗。大牌厂家负责招收货源,把颜值筹码块加工进化妆品里;贩子则只要从送上门来的货源身上抽点颜值加工成筹码,就能坐收巨额财款。商家和贩子早就成了产业链,比我这种个体户好过多了。

至于那些小厂家,往往没那个资本请颜值贩子来,便装模作样地加些甘油凡士林,做成没有颜值成分的所谓平价护肤品,糊弄糊弄小女生。

老傅比我活得稍久些,因而他一副看破红尘模样的时候,我仍对两样东西着迷不已:

钱和姑娘们,好看的姑娘们。

我的货源相当不固定,姑娘或是老太婆们往往说好了卖一万块钱的颜值,一出门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哗哗地流眼泪,又折返回来死乞白赖地讨回一些颜值。或是过几日资金宽裕了些,便到我这里再把颜值赎回来。长久以来,我的颜值筹码总是拮据得很,于是我的“秘方”便变本加厉地加起了价,库存清仓成了常有的事。

如此以来,我便对我唯一的几位货源熟客越发友善了起来。原本只能卖一万的颜值,我往往也愿意放宽些许,多给个十块钱。来得最勤而从不讨价还价的,就是薛娘了。

薛娘初来时看不出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皮肤雪白,还纹了眉。只可惜两眼间距窄了些,看起来就有些促狭,但看起来仍是个美人。

薛娘第一次来当货源时口气大得很,开口便问:

“你看我这颜值,最多能卖多少钱?”

我瞥了她一眼,谨慎地开了个价:

“十五万吧。”

薛娘的眉毛一下子就皱起来了,显得整张脸越发精明起来:

“才十五万?”

虽然这价格是比平时低了些,但我更见不得女人这幅不屑的模样,声音高了起来:

“不是缺钱会来我这卖颜值?看不上这十五万就去做隔壁老傅的生意吧!”

薛娘的眉眼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

“那就十五万吧。”

薛娘的颜值在我的货源里算是比较优质的了。过了一会,铺着红绒布的盘子里就码好了整整齐齐的一排颜值筹码,雪雪白地散发出荧光,照得对面的薛娘面色越发灰暗起来。

薛娘从兜里掏出一面小化妆镜,我便赶紧端起盘子塞进保险柜里,生怕薛娘又和其他货源一样讨回颜值。

薛娘摸着自己萎缩下去的脸颊和高高鼓起的颧骨,向我转过身来。深陷的眼窝中,两道急切的目光激得我如芒在背。我问她:“支付宝还是现金?”

薛娘不说话,移开了目光,直直地盯着玻璃柜里的钞票。于是我拎出两打钞票,砸在薛娘面前:

“要塑料袋不?透明的一块钱,不透明的五块钱。”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姑娘。

送走薛娘我心情着实不错,廉价又优质的颜值货源实在是可遇不可求,那一码的颜值筹码够我好吃好喝一阵子了。我估摸了一下库存,起身前往三公里外的屈臣氏进货。

那个很好看的姑娘就伫立在柜台后面,混杂在几个大妈中间,显得越发耀眼。

我说过,我平生最爱钱和姑娘,好看的姑娘。

于是我第一次没有驱逐导购,而是笑眯眯地冲那个姑娘说:

“你真好看。”

我最看不起那些所谓的撩妹把戏,那些都是没颜值的汉子耍的花腔。

于是那个姑娘遂我愿地红了脸,把手里的洗面奶捏来捏去的:“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美容院经理。”

你不按套路出牌。

于是我攥住她的手靠近她:“我店里新到了一批还没上架的美容精华,要不要来尝尝鲜?”

她飞也似地挣脱开我的手,向店长请了假。

你看,这样的姑娘,就是这么好约。

我带小婷回了店里,可是我没有什么新到的美容精华给她用,便拿出了快用完的旧货,给她在脸上敷了厚厚一层。

小婷初有些失望,可当她抹掉脸上的护肤品后,惊喜得整个人都恨不得扑在了我身上:

“阿仔,这效果怎么这么好啊!”

“那肯定是你之前来得少了。”我就势后退,握着她的腰。

“阿妈连我学费都供不起,哪里会让我来美容院!”

我看着她白嫩的脸,黑亮的眼睛这样无邪地盯着我,只觉一股冲动涌上来。

“你真好看,”我把一个吻留在她仍带着护肤品香气的嘴角,“不要浪费了。”

小婷的脸又红了起来,却没有推开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一次的吻给小婷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总之,我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在老傅的车上。小婷确实听了我的话,积极地利用起了她的颜值。

老傅把车停在了便利店门口,估计是去买烟了。小婷就坐在副驾驶上,对着下翻的镜子补着妆。我看着自己手上两塑料袋的护肤品,一时间感觉自己像个屌丝。

我把塑料袋偷偷摆在电线杆子脚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老傅的车。

小婷显然也看到我了,咯咯笑着从车窗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朝我挥了挥。

我倚在车门上,小婷仍像之前那样无邪地仰头看着我:

“阿仔哥,现在我可有钱了,过两天就去你那店里再做一次全套面部护理!”

“到时候给你打对折。”我不以为然地笑起来,弯下身来要吻她。

“不,”小婷笑嘻嘻地按住了我的头,“握一次手三百块。”

小婷终于出现在了我的床上。

不着脂粉的小婷依旧美貌不减,我从背后搂住作势要逃跑的她。

“哎呀!”小婷侧过了一点身,打了我一下,“别捣乱!”

我被这一巴掌打得心花怒放,放开了小婷:“好好,都依你。”

小婷并不坐起身来,而是伸长了胳膊,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日历,把日历往我脸上一砸。

我心神领会:“明天情人节——我的小情人只有你,等着我给你准备惊喜吧!”

小婷咯咯地笑作一团,缩起赤裸的身子来往我怀里钻去。

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情人节不能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老傅对我抢了他的姘头这件事并不当真,于是我便典着个脸,进了他的房间。

“老傅老傅,给根烟呗。”

老傅正冲着阳面,在窗台上晒着他的宝贝烟丝。和我的白玉筹码不一样,老傅爱把寿命筹码做成烟丝卷。

老傅把烟丝摊平了又拢起来:“这些都有下家了,你等着新货源吧。”

我明摆着的是不信,知道老傅这行生意的人不多,老傅收了货源又找不到下家的事情常有发生:“老傅,不就一个姑娘吗?咱们都多少年交情了?”

老傅快手脚地把他的宝贝烟丝全收起来了,像是怕我要冲上来抢他似的:“说好了十点有个货源来的,就这一会了。”

我正打算在老傅屋子里耗到他给我根烟,门铃却响起来了,小婷像是被惊到似的,裹着被子冲进了房间:“有人来了!”

我连忙抱住她,小婷便依偎在我怀里,我笑起来:“怕什么,是老傅的货源来了。”

小婷早已知道了我的颜值生意,对于“货源”也是熟悉的很,便放松了下来:“啊呀,老傅也是颜值贩子?”

我把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用脚踢了一下老傅,让他去开门:“老傅可是个人命贩子,专做寿命生意。”

待老傅走出了门,我才偷偷凑到小婷耳边:“老傅的烟,抽一根可就是益寿十年。想不想要?”

小婷只是咯咯地笑着,聪明地不说话。

我便装作惋惜的样子叹气:“哎呀!说好了惊喜,怎么说出来了呢?”

小婷笑得更欢了。

我听见老傅关上了门,领着他的货源走近了:“打算卖多少年寿命?”

“要不,先卖十年吧……”

那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为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感到不安。

小婷很会察言观色,像块橡皮糖似的黏在我身上:“阿仔,咱不用回避一下吗?”

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老傅已经打开了门,引着那个女人走进了房间。

薛娘走了进来。

即使她丑成了这样,我仍然能一眼认出她。小婷有些吃惊地盯着女人,眼神里带着犹疑。

“薛娘?还真来做老傅生意了?”我打趣道。

薛娘不理会我,深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小婷,两道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流下:“小婷?你怎么在这里?”

小婷号哭着冲向薛娘,捧着薛娘的脸:“妈!你怎么会来当货源!”

薛娘像是支撑不住的样子,渐渐跪了下来,小婷手足无措地坐了下来,母女脸贴着脸,眼泪混合着流淌下来。

“妈不是……把学费凑给你了吗……”

小婷的脸迅速地凹陷下去,大块大块雪白的筹码,从她捧着母亲脸的双手中坠落下来,像火一样冷冷地燃烧起来,成为无规则形状的渣滓。





lof居然两年没有发新东西,叹气

有写东西的欲望,然而越来越不会写。看看初中生冰心奖的小说集,都感觉很惊艳,自己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这篇当时感觉不出,现在看感觉处理得很仓促,高开低走的感觉。而且硬伤是剧情几乎没有,也贼幼稚。想改也改不动,一年半过去文笔只低不高。

这是前年11月写的比赛稿,算是给自己写过不多的东西补个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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