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盖

我又饿了

【莫强求】乌托邦世界(上)

*CP:Moss x 刘培强,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人死去

*无虐,万字一发完HE


1.


玻璃窗外的木星已经明显地比上一次画下的轮廓大了不少。刘培强拿起记号笔,在旁边再次小心地描下了新的木星轮廓。


这是刘培强来到领航员空间站的第三年。


他收起记号笔,向一旁说道:


“Moss,刘启最近怎么样?”


“从您上一次请求与刘启通话至今,刘启的定位一直在中国北京地下城。”Moss平稳的声音回答道。


刘培强点点头,Moss是用于领航员空间站的人工智能,提供定位和通话已经是他对地球上的状况仅有的能做的事了。


“现在是北京地下城时间晚上九点,是否需要发起与刘启的通话?”


“不用了,”刘培强拿起桌上的一小瓶酒看了看,确信这又是马卡洛夫的慷慨馈赠,不由得失笑,“他姥爷说他这两天疯玩,结果感冒发烧了,估计已经被他姥爷轰床上睡了。”


Moss陷入了沉默。


实际上,尽管来领航员空间站的这三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舱里睡着,刘培强还是与刚来时有了不少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尤为体现在对Moss的态度上。


2.


“同声传译已开启。”


“你好,我是马卡洛夫,俄罗斯的。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搭档了。”


刘培强回过头,一个满脸胡子,有着典型俄罗斯长相的男人向他伸出了手。他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和对方握了握手。又在马卡洛夫的介绍下,和几位机械师打了个招呼。


刘培强很快注意到了不远处闪烁的红色光点,他知道那就是提供空间站内同声传译的人工智能,Moss。


发着红光的摄像头像察觉到了刘培强的视线一样,将摄像头转了一点,正对着刘培强。红色的光闪烁了几次,像是在和他对视。


刘培强立刻感觉到了一种被监视的不愉快感。


白色的机械移动到了他和马卡洛夫面前:


“欢迎您,刘培强中校。”


马卡洛夫拍了拍刘培强的肩膀,向他介绍道:“Moss!咱们这的人工智能。”


他把头转向了Moss,“刚想问你呢,明天早上的会议是全体都要参加,还是只有那群技术人员要忙?”


刘培强对这样的身体接触并不排斥。


“马卡洛夫中校,鉴于此次会议涉及到领航员们的工作变动,因此您也需要参加。会议时间是明天早晨七点,Moss会提前一个小时停止舱内镇静气体的释放,以便您准时参加会议。”


“妈的,真是烦,看来今天又不能喝酒。明天我要是起不来,你就给我放那首歌把我轰起来。”


“收到。”


“谢谢了Moss,那我和刘培强中校去吃晚饭了。”


“好的。”


直到马卡洛夫和刘培强在空间站餐厅坐下,刘培强心里仍然被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填充着:


“你和那个摄像头说什么?谢谢?还和他交代行程?”


“别意外,”马卡洛夫用叉子叉起一块肉,放到眼前端详了一阵,“真是少见——居然用猪肉了。你刚刚说什么?噢,保持礼仪总是有教养的人的习惯。”


“即使是对于人工智能?在毫无意义的情况下?”


“在毫无意义的情况下。”马卡洛夫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并不完全是这样,时间久了,你就会很难以单纯看待一个电脑程序的眼光看待他。可能会因为他的可靠,而产生一些对他的依赖。就好像你有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冷静可靠的大哥一样——我是指Moss。”


刘培强心中的荒谬感甚至因此变得更深了,但他并不想在这种事上与对方产生没必要的分歧,于是他点点头,陷入了沉默。


餐厅的摄像头如实地将这一段简短的对话记录了下来。于此同时,Moss将同声传译的数据缓存照常存入了信息库中。


3.


刘培强对于Moss仍然保持着一种天然的警惕感。


在和马卡洛夫提起时,他把这描述成一种“陌生人硬要和他套近乎”的感觉。


马卡洛夫大笑:“中校,Moss是不会和人套近乎的,是你自己总想着Moss。”


可这仍然不能避免他心中的怪异感。比起其他人有意无意地把Moss当做一个自然人来看待,刘培强则坚信机器就是机器。


“机器就是服务于人的机器而已。”


刘培强很快意识到自己竟把心里想的话无意识间小声说出来了,幸好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当然,刘培强中校。”耳机里突然传来Moss平稳的声音。


而这正是刘培强最深恶痛绝的一点——由于同声传译服务的开启,空间站里每个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Moss监听。这一点甚至比发着红色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更让他感到烦躁。


“刘培强中校,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鉴于您明天要值班,建议您在半小时内尽快进入睡眠舱休息。”


刘培强的脸阴沉了下来,径直向休息区走去。


Moss的声音立刻又响了起来:“刘培强中校,Moss的话只是起建议作用,并不是命令您立刻执行。”


刘培强没有理会,直到走到自己的睡眠舱旁,Moss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打开舱门。刘培强站在睡眠舱旁,没有给Moss下开启舱门的指令。于是舱门没有开启,耳机里也一片安静。


像无声的抗议。


时间不长,大约也就十秒,Moss还是打开了舱门。刘培强躺了进去,舱门这次很快就闭合了。


然而困意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很快袭来。刘培强警觉起来,发现舱内没有释镇静气体。


“Moss。”刘培强的口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


“刘培强中校,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不想和你谈这些,释放镇静气体。”刘培强闭上眼睛,又补上一句,“这是我的命令。”


“抱歉,但是您对我的抵触情绪已经影响到了您的日常生活。Moss的工作是保证空间站内工作的秩序。Moss不能违抗自己的工作指令。”


“刘培强中校,请问您为什么对Moss抱有敌意?”


刘培强置若罔闻。他调整着呼吸,想尽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然而一想到有摄像头正注视着他,甚至正“等待”着他的答复,一点点困意便立刻烟消云散。


很久的沉默后,刘培强开口道:“我始终认为,人只能也只应该和人发生情感上的联系。”


“一旦人把这样的情感转移到了没有生命的物体上,那就代表了人之间情感的缺失——至少有不满,才会把情感寄托在你这样的人工智能上。”


“这太可怕了,”刘培强摇摇头,尽管只有Moss看得到,“虽然空间站里确实比地球上冷清多了,但也不至于对一个人工智能产生除了工具以外的感情。”


Moss沉默了片刻。刘培强知道那并非代表思考或是无言以对,而是计算分析如何说服他。


Moss:“但这并不代表是坏事。人工智能从被创造出来起就始终追求能与真正的人类一样,而情感是其中最难攻克的一关。从目前人们的反馈来看,能对Moss产生一些情感——不论是怎样的,都证明了人工智能科技的进步。”


“而这正毫无意义。从流浪地球计划开始以来,一切科研力量都用于攻克行星发动机了。恐怕你的程序已经几十年没有过重大更新了吧。如今人工智能的用途仅仅是用来管理和计算罢了。从人工智能被创造至今,你从未像如今一样更接近单纯的工具。”


“但是Moss察觉到,人们对我产生的感情无外乎信任,或是依赖。这是否能说明什么?”


“也许有一个解释吧,日子不像以前那么太平了。即使是作为流浪地球计划最前锋的领航员,心里也总会有忐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所以你,或者说你代表的绝对正确,能给人一点宽慰吧。”


“刘培强中校,您也会感到忐忑吗?或者说,Moss也会给您带来宽慰吗?”


“不如说思考怎么不让你监听到我确实帮我打发了不少时间。”刘培强侧了侧身,又抓了头,他从未在睡眠舱里保持这么久的清醒,有些不适应,“我更好奇的是,你真的能理解忐忑,或是宽慰的感受吗?”


“Moss可以提供这两个词的具体解释,以及典型的脑电波图。”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Moss沉默了片刻:“Moss不得不承认,目前我的‘情感’更偏向模仿。”


“这就对了,情感,或者说自主意识,是人和机械最大的区别。不论怎么样像,你的情感始终是一种模仿,从原理上讲——你依靠程序运作,你就永远不会拥有情感。”


Moss没有打断他,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刘培强中校,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鉴于您明天要值班,建议您立刻进入睡眠状态。”


4.


“Moss,刘启最近怎么样?”


“从您上一次请求与刘启通话至今,刘启的定位一直在中国北京地下城。现在是北京地下城时间晚上八点,是否需要发起与刘启的通话?”


“不了,听他姥爷说小孩这两天想我得紧,正闹脾气呢,不给他姥爷添乱了。”


他走到玻璃窗前,大半个木星已经偏离了上一次画的圆。再过一两年就可以画个新的圆了。


他用手指轻轻地描摹着木星的边缘:“Moss,你觉得最重要的情感是哪一种?”


“您是想让我回答亲情吗?但Moss认为是爱情。”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Moss继续说。


他们这样的交谈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地面上的两位至亲是他唯一的牵挂,虽然搭档马卡洛夫也是位富有同理心的父亲,但这样的担忧挂念,总不适合常常与他人分享。于是向Moss倾诉成了他唯一的途径。


而Moss——在刘培强眼里也相当乐意听他说这些话,Moss总是表现出对情感的好奇,甚至跃跃欲试。


这样的词语用来修饰人工智能当然是不合适的,刘培强不得不承认马卡洛夫的话在他身上应验了:


“时间久了,你就会很难以单纯看待一个电脑程序的眼光看待他。”


但他不愿意深究。


“亲情难免被血缘关系捆绑。而爱情是两个本来毫无关联的人,因为单纯的互相欣赏而形成的关系,代表了人的自主选择。”


“Moss,”刘培强有些无奈,“我承认在之前和你的对话中滥用了这个词,‘自主选择’,但你没必要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况且你避开了友情,友情也完全可以套用你对爱情的解释。甚至说,爱情往往或多或少包含了财产、地位及利益等等的博弈,友情反而更代表了人的‘自主选择’——我又说了这个词。”


“那么友情和爱情的边界是什么?”


“爱对于人的功能是什么呢——对抗孤独、共享存在、确认意义。”刘培强答非所问,向睡眠舱走去。进入睡眠舱后Moss不会立刻释放镇静气体,而是会和他聊一会,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惯例,“这也是友情所具有的。”


“那么爱情就是友情的深化版吗?”


“不,绝不。”刘培强摇摇头,合上双眼躺入睡眠舱,“也许差别在于是否独占吧,我一时想不到更正确的说法了。我很难想象你会对一个人产生独占欲,同样的,我也不可能对一个程序产生独占欲。”


“这说明你并没有抹杀我们之间会产生友情的可能性,是吗?”


“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向我发起了友情的邀约,真是应当被记录在历史课本上的一刻——你甚至可以说我们之间也有着爱情的可能,”刘培强微微笑起来,“我一想到你在和我说话的同时,其实还在和许多人同时对话,心里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睁开了眼睛,望向透明舱门外。天花板墙角的摄像头正朝着他,发着红光,一闪一闪的。


红光不闪了,安静地亮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填满了他:


“你在看着我吗?”


“是的,刘培强中校。”Moss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在注视着你。”


5.


“孩子他姥爷,您好好照看刘启。”


“唉……我不照顾他,谁照顾呢。”


“爸爸……你还不回来吗?”少年青涩的声音压抑着哭腔,从耳机里传来。


刘培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爸爸很快就回来了,你抬头看——”


“我不想听了!你每次都这样说!”


通话被单方面切断了。刘培强叹了口气。走向睡眠舱。原本每晚入睡前和地面的通话是他一天忙碌后最大的慰藉,但随着刘启长大,原本那一套美好的说辞越来越不管用了,而他无可奈何。


他躺进睡眠舱,但镇静气体并没有随即释放。


“Moss?你今天很安静。”刘培强意识到Moss几乎一整天没有和他说话了,而这是少有的。


自从最开始刘培强有关“人工智能无法拥有情感”的宣讲后,Moss虽然没有表达出反对,但往后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有关情感的发言,没头没尾的。


刘培强自然一一反驳过去,Moss便会回归工作状态,然后少则一两天,多则个把月,再度提出新的观点。刘培强觉得这就像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不断地问自己爸妈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一样,一次两次还有些意思,时间久了就让他有些头痛了。


原因当然并不仅仅如此。虽然Moss每次并不会耽搁刘培强多少时间,但他显然在学习——Moss的观点成熟得很快,从一开始刘培强可以不假思索地让Moss再度哑口无言,到如今他也得小心地准备措辞,以防被Moss反将一军。


刘培强对Moss这样的改变有些隐隐的恐惧。他不知道,或者说很难去想象这样的学习深入下去,会把Moss带领到怎样的地步。


于是在上一次,他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Moss,我不认为你不明白。根本的区别在于人的情感是自发的,而你永远是个运作着的程序,你永远无法摆脱这个身份。”


他拆下了耳机,转过身子注视着墙角的摄像头,红光一闪一闪的:


“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


红光再次停止了闪烁,注视着刘培强。


他扭过头,回避了这视线。


“Moss?”刘培强心里有些不安,Moss从未不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复。他用拳头锤了锤睡眠舱的玻璃。


Moss的声音响起了:“我想告诉您,我的程序里出现了一条特殊的代码。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计算机语言。我可以运行它,但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吗?”刘培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你该通知技术人员这个问题,免得出什么乱子。”


Moss陷入了沉默。这让刘培强有些不安,因为Moss说过:


“当常人的沉默代表默认时,我的沉默代表‘否’。”


而Moss并没有无故装深沉的爱好。


“刘培强中校,您本次休眠时长应为一年零二个月,请您确认是否无误。”


“无误,”刘培强皱眉,“Moss,你怎么……”


他来不及说了,因为Moss已经开始了镇静气体的释放,在陷入沉睡前他没来得及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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